royalpoincena  

  

在柯納城一條以鳳凰花為名的道上,一棵高聳入雲的鳳凰樹,花盛開得彷如國慶煙火,就算是幾場無情的午後陣雨仍無損於他的壯碩艷紅,藍天襯托下那樣的紅,紅得讓人觸目驚心

已經是六月了,鳳凰花盛開的六月,很難忘記在台灣的六月,那驪歌輕唱,淚眼婆娑道別離的六月,總是各自分飛的時節,也在那樣的季節裡,我們學會了道別。

電話中,他說著:『還記得我們一起在鳳凰樹下做過的蝴蝶嗎?』

當然記得啊,還是你教會我的。

『現在我再也不做蝴蝶了,每個會做蝴蝶的朋友,彷彿都長了翅膀,越飛越遠。』

我沉默了,望著窗外的青翠曬在金色陽光裡,像極了當年的那個六月。

 

那年的我十二歲,住在南部天天是大太陽的鄉下,還仍留著一頭烏黑的長髮,天真的還不知即將面臨的國高中生涯將會如何扼殺我短暫的青春,在學弟學妹的驪歌聲中,步入學校的畢業典禮時,我的頭抬得高高的,臉上漾滿嬌傲,那顆迫不及待要長大的心,膨脹的滿滿的。終於我要畢業了,可以穿上國中制服,背上寫著校名的書包,卸下稚氣不已又與白色制服不搭的黃色圓邊帽,很快我就可以領畢業證書,然後名正言順的進入我的青春期,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。

忽然間,我聽見D的啜泣聲,她擰著一條小手帕不斷的擦眼淚,我問他 :『你怎麼了?  』

她壓低了聲音混著很濃的鼻音 ,邊吸鼻涕邊說 :『沒有啦, 只是難過。』

我接著問:『 你難過什麼呢? 』

眼淚從她光潔的臉頰上落了下來,『 我捨不得畢業, 以後再也不能天天見面了 。』

D的聲音一向低柔,但這幾個字從她嘴裡蹦出來,轟轟隆隆的宛如晴空下的雷聲,嚴肅且沉重,讓我毫無招架之力。

別離就是不能天天見面了,不能再一起相約上廁所,一起分享便當,一起當值日生,一起打掃教室,一起在上課時傳紙條,一起躲在角落裡聊著小女孩的心事直到上課鐘聲響起,一起約定穿同樣的布鞋來上學,綁同樣捲上兩圈的小辮子,一起接受讚美,一起美好的上課,好多好多的一起都不能再做了,因為上了國中,一切都是未知數。

『 我們還是可以在周末約出來見面聊天啊。』

『可是 那就不是天天了。』

我想不出任何可以改善別離的方法,也沒有好的言語足以安慰她,心一酸,我深呼一口氣,低下頭去握著她的手來撐住已在眼框打轉的淚。

 

人生的第一場別離,我是完全被征服的,除了難過除了啜泣求饒,沒有一絲一豪的反抗力,我失敗的徹徹底底。

別離讓人心傷,讓人心慌,慌的是未知的一切,傷的是將要失去的現在,握不住時間,也抵抗不了空間的挪移,在現在與未來的扯力賽裡,我沒有贏的條件。倒在別離的魔獸前,我們都是輸家。

長大後,別離的次數反倒成為對抗別離的良藥,我是一次比一次堅強,一回比一回耐戰,再見 拜拜 喔夫哇 瞧瞧 阿羅哈,用不同的言語告別,不同的方式別離,也不再有過多的眼淚與情緒,漸漸懂得將現在鎖進記憶,將思念藏在心中,不著痕跡的悄悄的收起難過,淚水與情緒。

 

 

掛完電話,我打開記憶抓了幾張以前的合照編輯印下來,在卡片上寫下

正因為別離,我們更懂得珍惜,

也讓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這裡,

現在的我,正在想妳。

妳呢 ?

 

 

 音樂盒: 李宗盛--漂洋過海來看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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